摘要：胃息肉是消化系统多发病，易复发，部分息肉易发生癌变，西医目前以内镜下手术治疗为主，虽疗效确切，但复发率高。曾斌芳教授经多年中医临床研究和经验总结，认为胃息肉的基本病机乃脾胃虚弱，脾胃气虚、正气不足贯穿疾病始终，也是其易复发的重要原因，据此提出健脾益气活血、理气化痰祛湿、扶正与祛邪并重的治疗措施，并创立经验方——益气散结汤，获得较好的临床疗效。但对直径>0.5 cm的胃息肉，仍建议先行胃镜下治疗再行中药治疗，可缩短中药疗程，减轻患者身心负担，避免患者因不能长期口服中药致中断治疗而影响疗效。
关键词：名医经验；曾斌芳；胃息肉；中医治疗
DOI：10.3969/j.issn.1005-5304.2018.07.027
中图分类号：R259.7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04（2018）07-0108-03
Abstract： Gastric polyps are frequently occurring diseases of the digestive system， which are easy to recur. Some of the polyps are prone to canceration. Western medicine is currently under endoscope surgery. Although the curative effect is exact， the recurrence rate is high. Professor ZENG Bin-fang， after years of clinical research and experience， concludes that the basic pathogenesis of gastric polyps is deficiency of spleen and stomach， spleen qi deficiency and qi deficiency through the disease， and they are also important reasons for its recurrence. Accordingly， invigorating the spleen， invigorating qi and activating blood circulation， regulating qi and reducing phlegm dampness， and strengthening the body resistance to eliminate pathogenic factors are proposed to treat gastric polyps. In addition， the Yiqi Sanjie Decoction was created， with good clinical efficacy. But for gastric polyps of d> 0.5 cm， it is still recommended to take gastroscopic treatment before taking TCM treatment， which can shorten the course of TCM， relieve the physical and mental burden of patients， and prevent patients from interrupting treatment because they can not take TCM for a long time， to affect the curative efficacy.
Keywords： experience of famous doctors； ZENG Bin-fang； gastric polyps； TCM treatment
胃息肉是指胃黏膜表层上皮或黏膜下组织形成的局限性向腔内突起的良性隆起性病灶，是消化系统常见病，少数易发生癌变。该病多因饮食不当、幽门螺杆菌感染、免疫等综合原因形成，以带蒂息肉或宽基息肉多见[1]。胃息肉可发生于胃内任何部位，发病比例男性大于女性，中老年人多发[2-3]。临床上单发的胃息肉相对多见，息肉大多直径<0.5 cm，形态学分型以山田Ⅰ型及山田Ⅱ型为主[4-5]。根据病理组织学特征分为增生性息肉、炎性息肉、腺瘤性息肉、胃底腺息肉[6]，其中腺瘤性息肉、胃底腺息肉癌变的可能性较高，随着胃镜检查普及和病理诊断水平的提高，二者的检出率较前明显升高[7]。西医明确诊断后一般行消化内镜下手术治疗，但有较高的复发率[8]。临床上，胃息肉无典型表现，很多患者在例行体检时才被发现，有些患者以胃痛、胃胀、反酸、烧心等胃部不适为主诉来院行胃镜检查时发现该病。中医古文献无“胃息肉”病名，现代中医临床常根据患者主诉将其归类为“胃痛”“胃痞”“吐酸”“嘈雜”等范畴。目前中医药治疗的相关文献不多，少数为术后以中药干预以期降低或防止其复发者为主。曾斌芳教授是国家名老中医第五批学术思想继承工作的指导老师，熟读经典，有丰富的治疗内伤疑难杂病中医临床经验，尤其在脾胃病方面有独特的思路与方法，兹将其运用中医药治疗胃息肉的临床经验总结如下。
1 病因病机
1.1 脾胃虚弱贯穿疾病始终
脾胃虚弱是胃息肉的基本病机，《格致余论》指出：“病之有本，犹草之有根也，去叶不去根，草犹在也，治病犹去草，病在脏而治腑，病在表而攻里，非惟戕贼胃气，抑且资助病邪。”说明治病求本的重要性，辨证用药不准则危害非浅，不但损伤后天之本，且助邪使病势更盛，犯虚虚实实之戒。曾教授认为，引起脾胃虚弱首先是饮食不节。《素问·五脏别论篇》曰：“水谷入口，则胃实而肠虚；食下，则肠实而胃虚。故曰实而不满，满而不实也。”脾为脏，胃为腑，脾藏精故能满而不能实也，胃者传化物而不藏，故能实而不能满。现代人的饮食习惯导致脾虚不能藏精，且因各种消耗和透支导致乏精可藏，过度饮食导致胃腑满而且实，欲传化物而乏力，导致胃实且肠实，终致脾胃损伤，病久难复，息肉虽可切除，却不能避免时时复发之苦。且脾胃为后天之本，脾胃受损，诸病丛生，况脾胃本身之病。所以，治疗胃息肉时，健脾益气、和胃健胃之法宜贯穿始终，时刻顾护脾胃之正气，以防邪复。其次为情志内伤致病，现代社会生活和工作压力较大，导致肝气郁结而不能疏泄，故脾胃病日久多有焦虑抑郁倾向。《素问·六微旨大论篇》曰：“亢则害，承乃制，制则生化。”说明肝木郁首伤肝气使木气自病，其次木亢乘土，导致脾胃功能受抑制而脾胃损伤，故治疗时不忘疏理肝气、滋养肝血，从治肝而健脾和胃。
1.2 痰、瘀、湿是导致胃息肉产生的病理产物
脾胃为气血生化之源，人生而落地，全赖乳食水谷以充养，方能生生不息；而乳食水谷入口，全赖胃之受纳，脾之运化乃生气血精微，滋荣脏腑经络。《格致余论》提出：“脾具坤静之德，而有乾健之运……是为无病之人；今也七情内伤，六淫外侵，饮食不节……脾土之阴受伤，转输之官失职……清浊相混，隧道壅塞，瘀郁而为热，湿热相生。”说明脾胃受损，则运化失常，水谷入口不能化生气血，而变生痰、湿、瘀类污浊之气，清浊相混，隧道壅塞，继而衍生湿热、寒湿等变证。故临证治疗常需扶正与祛邪并行，遵循“急则治其标，缓则求其本”原则，确定扶正与祛邪的侧重点而用药。《格致余论》提出：“真气，民也；病邪，贼盗也；或有贼盗，势需剪除而后已；良相良将必先审度兵食之虚实，与时势之可否然后动。”说明扶正和祛邪重要性，临证用药须要分别审度患者正气虚、邪气实之具体程度，而后遣方用药则为万全。曾教授经多年中医临床经验，结合西医病理，考虑到胃息肉为胃黏膜上皮细胞异常增生形成的突起性病灶，为肉眼可见的有形病灶，认为胃息肉亦可归属为“积聚”“癥瘕”范畴，结合“扶正祛邪兼顾，以复机体阴阳平衡为期”的学术思想，自拟经验方“益气散结汤”临床应用10余年，屡屡效验。
2 益气散结汤组成及方解
基本方组成：黄芪15～30 g，白术15～30 g，苍术10 g，党参15～30 g，丹参15～30 g，乌贼骨30 g，煅瓦楞子20～30 g，法半夏9g，浙贝母（打碎）10 g，鸡内金15 g，麦冬20 g，牛膝30 g，炙甘草6 g，醋三棱6 g，醋莪术6 g，芡实30 g。本方具有健脾益气活血、理气化痰祛湿功效。方中黄芪、白术、党参健脾益气为君药，以治疗脾胃虚弱之根本；苍术、芡实健脾化湿以助君药，且补而不滞；乌贼骨、煅瓦楞子、浙贝母化痰软坚散结，且能制酸止痛，为臣，尤其煅瓦楞子功能化痰软坚、散瘀消积，《日华子本草》谓其“烧过醋淬，醋丸服，治一切血气，冷气，癥癖。”《日用本草》：“消痰之功最大，凡痰膈病用之”，《丹溪心法》“能消血块，次消痰”，《医林集要》“去一切痰积，血积，气块，破癥瘕”，足见其活血消痰散积之力专；法半夏和胃降逆且助臣药燥湿化痰散结，醋三棱、醋莪术、牛膝活血化瘀、疏肝理气，鸡内金既健脾运脾，又能活血消积，麦冬滋養脾胃之阴，并有散结之效，且可防止药物整体偏燥，共同佐助臣药运脾祛湿、活血化痰；炙甘草调和诸药为使。全方合用，共奏健脾益气强胃、祛湿活血化痰、理气和胃降逆之功，扶正祛邪并行不悖，消补兼施，补而不滞，祛邪散结而不伤正，整体药性平稳，符合“治中焦如衡，非平不安”原则，以期达到治愈疾病，减少或防止胃息肉复发目的。另外，如湿邪较重而偏热者，黄芪、白术可减量或暂去，加黄连3～6 g、薏苡仁30 g清热祛湿；湿邪较重而偏寒者，去麦冬，加生姜3 g温化寒湿；偏阴虚者，黄芪改炙黄芪，去法半夏，加芦根30 g养阴除湿和胃；大便秘结、腑气不畅者，加制大黄3～6 g以活血通腑。
3 典型病例
患者，男，51岁，工人，2015年3月5日就诊。自诉无明显诱因，时感反酸、胃胀、呃逆等不适10余年，未予重视，单位体检时发现幽门螺杆菌感染，经门诊规范四联药物抗幽门螺杆菌治疗，根除后3～6个月复查时再感染，反复治疗3次后仍以根除失败告终。2011年外院胃镜检查诊断为“胃多发息肉、慢性胃炎伴糜烂，息肉大小多为0.3～0.5 cm，形态为无蒂宽基息肉，较大者0.5 cm”，病理活检诊断为“息肉活检部位为腺瘤性息肉，糜烂部位为轻度慢性萎缩性胃炎，无肠化及不典型增生；胃息肉散在分布在胃体、胃窦部”，行胃镜下息肉切除术治疗，并予泮托拉唑钠、胶体果胶铋胶囊、伊托必利片等规范治疗后症状减轻，一度消失。后每年复查1次，期间胃部不适症状偶有复发，口服上述药物可好转或消失。患者曾分别于2013年、2014年复查胃镜时发现有胃多发息肉，多次行胃镜下息肉切除术治疗及口服上述药物治疗。2015年3月复查胃镜时仍发现有胃多发息肉，胃息肉大小、形态与病理诊断无明显变化。刻诊：患者形体偏胖，面色晦黄少华，口中异味，时感胃酸、腹胀、呃逆，乏力神疲，失眠多梦，大便黏滞不畅，小便可，情绪不佳，时烦躁易怒，舌体略胖大，舌黯红、边有齿痕，苔白腻，脉滑略弦重取无力。胃镜诊断：胃多发息肉，慢性萎缩性胃炎伴糜烂。中医诊断：胃痞，证属脾虚湿滞、痰瘀互阻。治法宜健脾化湿和胃、活血理气化痰。处方：黄芪30 g，白术30 g，苍术10 g，丹参30 g，乌贼骨30 g，煅瓦楞子30 g，法半夏9 g，浙贝母（打碎）10 g，鸡内金15 g，牛膝30 g，炙甘草6 g，醋三棱6 g，醋莪术6 g，芡实30 g，紫苏叶10 g，紫苏梗10 g。7剂，每日1剂，水煎服。嘱清淡饮食，每次进餐五六成饱，避免熬夜，避风寒，调节情志等。
2015年3月13日二诊：诸症减轻，无胃酸、腹胀、呃逆，仍感乏力，失眠多梦，二便调，舌苔白，较前薄且不腻，脉滑缓、重取乏力。前方去紫苏叶、紫苏梗，加茯苓20 g、远志6 g，继服14剂。
2015年3月30日三诊：自觉乏力、失眠较前好转，舌质淡红，苔白，脉和缓、按之乏力。守方加减治疗近3个月，患者自觉无症状，精神状态较好。6月9日复查胃镜示：慢性浅表性胃炎，未见息肉样病灶。
按：本案西医诊断明确，患者形体偏胖、面色晦黄少华、胃酸、腹胀、呃逆、乏力神疲、失眠多梦、大便黏滞不畅，乃脾胃虚弱，痰湿阻滞，气机不利；情绪不佳，时感烦躁易怒，提示土壅木郁，土虚木乘，肝气郁结而失疏泄；舌体略胖大，舌黯红、边有齿痕，苔白腻，脉滑略弦重取无力，除进一步说明脾胃之气虚弱，痰湿阻滞，更提示兼有血瘀证。四诊合参，辨证为脾胃虚弱，痰、湿、瘀阻滞，因患者湿邪偏盛，故首诊时去基础方之党参、麦冬，防其滋腻碍胃助湿，加紫苏叶、紫苏梗祛湿和胃降逆。二诊时湿邪已去大半，乏力、失眠未明显缓解，故去紫苏叶、紫苏梗辛燥之品，加茯苓健脾利湿，远志宁心安神。三诊时诸邪已去半，正气尚未复，故守方以益气扶正为主，随证加减治疗近3个月后，邪去正复，气血冲和，疾病痊愈。
4 小结
胃息肉乃脾胃病之一，现代医学诸多消化系疾病在中医理论中基本属相同或相近范畴。曾教授多年中医临证，结合“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思想，认为人在母体以肾为先天之本为主，出生后必进乳食，则先后天并重，且以脾胃为后天之本为主。所谓正气亦以脾胃之气为主，故脾胃病的基本病机即是脾胃虚弱，在气、血、阴、阳中又以气虚为主。气病则血病，故衍生出病理产物——痰、湿、瘀。总之，脾胃虚弱病机贯穿胃息肉始终，是胃息肉易复发的重要因素。治疗应扶正与祛邪并重，做到扶正不能助邪，祛邪不能伤正，最终邪去正复而收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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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8-01-10）
（修回日期：2018-02-02；编辑：梅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