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尤金·杜伊波斯于19世纪90年代发现爪哇猿人以后,便掀起了寻找从古猿向人过渡化石以填补进化论缺失环节的热潮。在全世界强烈的期盼下,一个耸人听闻的发现在英格兰被制造出来了——皮尔当猿人,一种有着人颅骨和猿下颌的物种。
1908—1911年,查尔斯·道森最先“发现”了它,20世纪50年代才被大英博物馆的科学家宣布为赝品。
道森发现了一块头骨
查尔斯·道森是一个职业律师,也是个业余古人类学家。1908年前后,他注意到苏塞克斯皮尔当附近一条乡村路是由燧石沙砾铺成的。那时他正在搜寻那种燧石工具,于是就问了当地工人并得知它们出自附近巴克汗庄园的一个坑中。道森正好认识庄园的主人肯瓦德先生。道森查看了那个坑,并嘱咐两位工人要留心可能出现的石器工具和化石。1913年,道森记录道:“有一次我去看那个坑,其中的一个工人递给我一小块比较异常的很厚的人顶骨化石。我随即搜寻,但什么也没找到……直到多年以后,在1911年秋天,我查看那个坑时,在雨水冲刷的砾石中发现了属于原先同一个头骨的另一片比较大的化石。”道森注意到坑里发现的燧石在颜色上与头骨碎片几乎一致。
道森不是个简单的业余爱好者。他是地质学会会员,且作为化石名誉收集员为大英博物馆做了三十年的收集工作。此外,他还是英国皇家学会的会员,大英博物馆地质部的负责人伍德瓦德爵士的好友。在1912年2月,道森给大英博物馆的伍德瓦德写信,说他如何“偶然发现了一个古老的更新世地层……这将会特别有趣……一块很厚的颅骨化石,可以和海德堡猿人化石竞争了”。道森一共发现了五片颅骨。为了加固这些标本,他将它们浸泡在重铬酸钾溶液里。
1912年6月2日,周六,在当地神学院学生夏尔丹的陪同下,伍德瓦德和道森继续进行皮尔当遗址的挖掘,且不断获得新的收获。道森后来写道:“很显然,整个或大部分的颅骨被工人砸碎后丢散在了各处。我们从杂乱的砾石中尽可能地搜集更多的碎片。我在一个较深的没翻动过的砾石层找到了右半个下颌骨,在离旁边的树三四码远的地方,正是几年前发现第一块颅骨的位置。伍德瓦德在离化石一码处,几乎同一水平处也挖出颅骨的一小片枕骨。下颌显然是在骨缝处裂开的,而且磨损了,可能是安放在碎石中时弄坏的。但是颅骨碎片几乎没有摩擦或滚动过的痕迹,只是顶骨背面有一道切口,可能是工人采集的时候弄的。”这样头骨化石片共找到了九块,五块是道森先前独自找到的,其他的四块是伍德瓦德参与后挖掘出的。
除了人类化石之外,在皮尔当的发掘物还有几种哺乳动物化石,包括象牙、乳齿象、马、河狸。石器也有发现,一些原石器,其中几个工艺很精细。一些石器和哺乳动物化石磨损度较大,道森和伍德瓦德认为,保存较好的石器和骨骼化石,包括皮尔当人类化石是早更新世的,然而其他则是更新世形成的。
从一开始,皮尔当猿人的颅骨就被人们从形态学的角度认为很像人。根据伍德瓦德的观点,人的祖先应该长有人的颅骨和猿的下颌,比如皮尔当猿人。但伍德瓦德又说,在某一点上,进化产生了分歧,一支变为厚颅骨高眉脊,进化成爪哇直立猿人和尼安德特人,另一支则保留了平眉脊,自然进化成现代人类。
赝品暴露
与此同时,一个叫阿尔万·马斯顿的英国牙医,一直因皮尔当猿人而纠缠英国科学家,他辩称科学家是不完全了解化石的。1935年,马斯顿在天鹅谷的26种更新世动物化石当中发现了一个人类的颅骨化石。他把这个更新世的颅骨叫做“最古老的英国人”,并开始挑战皮尔当人化石的年龄。
1949年,马斯顿说服大英博物馆的奥克雷,用新发明的氟含量测年法,测定了天鹅谷和皮尔当的化石,结果前者的氟含量与周围兽骨相同,确证了“最古老的英国人”与周围兽骨化石同是更新世沉积的。可是,皮尔当化石标本的年代结果却更加混乱。
马斯顿根据他的医学知识断定:颅骨,因为骨缝已愈合,所以是成人的。而下颌是不成熟的猿的,因为臼齿尚未发育成熟。他还指出,化石被染过色,显得古老,但实际上是道森用重铬酸钾溶液浸泡加固化石后造成的结果。
马斯顿所进行的对与皮尔当猿人的辩论最终引起了牛津古人类学家维纳的注意。维纳很快发现了化石的疑点,他向牛津大学古人类学系主任克拉克讲述其观点,克拉克开始时还是不信。1953年8月5日,在大英博物馆,维纳和奥克雷见到了克拉克,奥克雷当场取出了皮尔当猿人化石的原件以鉴定这个有争议的文物。在这一点上,维纳给克拉克拿出了博物馆收藏的一枚黑猩猩牙齿化石,当场(以重铬酸钾溶液)染色,结果颜色和皮尔当的臼齿化石极其相似,以至于使得克拉克不得不决定全面审查皮尔当猿人。
对皮尔当猿人化石的第二次的氟含量测定换了新方法。结果3片皮尔当颅骨氟含量值为0.1%,但下颌和牙齿的氟含量值为0.01%—0.04%,因为同一地点埋得越久,氟含量值就会越高,所以颅骨肯定比下颌和牙齿的年龄古老得多。这也意味着他们不属于同一物种。
氮含量测年法也被应用于皮尔当化石的测量。检查了结果后,维纳发现氮的含量值在颅骨中为0.6 %—1.4%,在下颌骨为3.9%,在皮尔当牙齿中为4.2%—5.1%。因此,这又证明了下颌与颅骨不是同期的,不是同一物种。现代人骨骼中的氮含量约是4%—5%,且会随着时间而减少,所以再次证明了颅骨比下颌和牙齿古老。
谁是罪魁祸首
很多最近的文章,基本上都认同了所有的皮尔当化石和工具全是假的,而且文章集中于分析罪魁祸首。维纳和奥克雷等都含沙射影地指责道森是一个业余的古生物学家,他因此而备受责难。而伍德瓦德是一位职业的科学家,得以幸免。
但皮尔当的骗局太具有技术含量了,这超出了看上去疯狂的道森——这个业余的人类学家的能力。但别忘了,皮尔当猿人化石是和许多已灭绝的兽类化石埋在一起的。这看起来只有专家才能了解那些化石,也知道如何选择、修复它们,使该地层呈现一个正确的动物层组合。
一些人力图向夏尔丹发难。夏尔丹当时在皮尔当附近的神学院学习,1909年就认识道森。皮尔当出土的一枚剑齿象牙齿化石,在维纳和他的同事们看来出自北非,而很可能就是夏尔丹于1906—1908年在开罗大学做讲师时带来的。
伍德瓦德是另一个嫌疑犯,他本人挖出一些化石。如果是他们埋的,那他们也应该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这导致了这样一种怀疑,即他自己卷入了阴谋。而且,他紧紧地控制着了解最初的皮尔当化石的渠道,而这些化石是在他的亲自看护下藏于大英博物馆的。这似乎说明他在力图阻止其他科学家察觉到造假的证据。
专业的科学家进行造假的一个很可能的动机是因为发展到20世纪初的人类进化论的证据不足。1859年,达尔文发表的《物种起源》,几乎立即掀起了搜寻中新世古猿和智人之间的缺失环节化石的热潮。
在如此多的现代学者思考皮尔当造假事件的意图和动机的时候,我们提出一个实验性的假设。工人们在巴克曼庄园的确发现了一个中更新世的颅骨,并敲碎了几片给了道森。道森和伍德瓦德交流甚久,于是通知了他。伍德瓦德正在从事的人类进化研究已有五十年了,他深知科学化石证据的匮乏,于是为自己的进化观点而造假。他不是一个人独自从事造假的,而是选了大英博物馆的有关专家担任样品的咨询和准备工作,以抵住科学家的调查。
整个阴谋是与大英博物馆联系在一起的,他们造假,而后又让他们暴露,这打压了很多人。但是这或多或少是建立在其他人所做的起诉书作为证据的基础上的。怀疑被扔到了很多英国科学家的身上,包括大英博物馆的人,但这一阴谋的理论也没有真正扩大到可能做过坏事的人的圈子。
也可能大英博物馆没有共谋者,但是根据很多科学家的说法,有些具有科学训练的人或是独自或是和其他人一起制造了这一非常成果的造假。
古人类学领域可能存在很多的大骗局,皮尔当便证实了这个领域也会有最从容和精明的欺骗实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