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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代方圆

时间:2022-11-28 10:35:07 来源:网友投稿

1998之前

唐斯坦是1988年从上海到德国来的。婚后不久,他抓住了一个德语教研室里没有一个同事要抓的机会,来到东德深造。他刚走进飞机,他的女儿静静就出生了。直到后来他才有些感觉,好像这个女儿不一定是他的。儿子动动是在德国出生的。妻子晓闪到德国来真的不容易,那是他“跪”出来的。

他其实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甚至是个货真价实的“俗”人。出身贫寒,个子矮小,学习成绩不好。但有一点,他一早就下了决心要混出人样来,无论如何,哪怕是千般受辱,甚至下跪。原来他叫唐三贵的。由于在北大荒乡下的日子里他的名字被叫成了“三跪”,于是,他改成了“斯坦”,为什么叫斯坦,却是他压在心底的一个小秘密。

德国的日子真不容易。他什么都做过,跑堂,烧制铁画出售,租小亭子售货……他有过成功,有过多次的成功,但他也有过低谷,有过经常的低谷。唯一不变的,是他那一定要混出人样的信念。

1998年

我的每一次安排,贾共识都是很满意的。我是在柏林市政府的一个招商活动上认识贾共识的,准确地说是在柏林市政厅的卫生间里。当贾共识从讲台上走下来的时候,我就知道那是一点戏都没有的。贾共识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人,里层的都是高个碧眼的德国人,最外面一层的里面有好几个是中国人模样的,相当于中国西高东低的三级阶梯地势,而最高的也就是最里面那一级的中心是个盆地或者湖泊。我即使采取中国方式,强行突破,那也就是握一下手,交换一两句问候话,突破三次,也就是握三次手,明天贾共识根本就想不起来他曾经跟某个人握过三次手,更不会想得起来这个人是谁以及是什么样的人,即使想得起来或许也不愿意想起来,而我永远不会知道他究竟是想得起来,还是想不起来。

那天,我回到家里就跃向晓闪,从上下其手到上下其体,直到她配合着我,我配合着她一起喊出时代的最强音,然后,她想起来应该抱怨我进门后不但没有洗澡而且连手都没洗。我向她叙述了跟贾共识的第一次握手,她打了我一个耳光,说我太恶心了,然后她又打了我一个耳光,打在我脸上,却让远离脸蛋的刚刚平静下来的那个我,再次打抱不平一怒而起。她说你用这只手弄我,不是就等于推着人家爬在了我的身上。我说那是贾共识。她说假的屎跟真的屎没什么区别,要是克林顿倒算了。我说那也轮不到你啊,人家有莱温斯基。她奔进卫生间,让我偶然发现了她赤裸裸的背景结构的初步松散,这个发现导致了我的全面疲软,在疲软状态里我有空想起,我们在一起都快十年了。她真的在里面洗了很长时间,让我在很长的时间里老有笑的欲望。

跟贾共识握手的时候,我又想起了那特殊的第一次握手,每次我都会想起那一次。我甚至对贾共识说过,我们在特殊地方的特殊握手标志着我们将会紧密合作。我之所以敢对贾共识說这话,是因为这话本来就是贾共识说的,我只是回放一下。那天,他看到后面有人跟进空无一人的卫生间,他就不嫌麻烦地走到长长一排足有十个小便池的最里面那个。而我也不嫌麻烦地走到第九个。我后来才发现应该佩服我自己的胆量,虽然我知道那只是因为我在关键时候从来只用小脑思考问题。我甚至先于他发出流水的声音,并且在他也发出流水声音之后不失节奏地说:“贾共识先生,您好!”贾共识回答的“您好”带有一种用钟表术语说是“快摆”的生理节奏。于是,我发现他已经在收拾局面,而我早于他开始却晚于他结束,于是,我果断地中而断之,并且在他从我身后走过的一瞬间形成了跟他面对面的态势,也在这一瞬间伸出了我刚提起来的右手,重复了一遍“贾共识先生您好”。他看了我这只手,又看了看我还在拉链那里的另一只手和那只手附近或者说拉链附近的地带。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5秒钟,也就是说我的手保持了5秒钟的坚定不移。然后他笑着伸出了他的右手:“您好!”我后来想,他之所以会笑起来,大概是想:这家伙有意思,这家伙迫不及待,这家伙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种,然后,某个时候他多半会想起那个中国特色成语“臭味相投”,而我后来想的还有:我这个用小脑不用大脑的做法,当时还真是挺危险的,如果他拒绝跟我握手或者说等一下让我们先洗一下手,那可能就是唐斯坦跟贾共识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握手了。而他在5秒钟后握了,一方面因为他是以礼貌为天职的高级外交官,另一方面他潜意识里或许已经想到了这或许正是他需要的人。其实,交换名片是洗手后的事。这一点我忘记向晓闪交代了,而本来至少可以少挨一个耳光的。我“忘记”交代的还有,握手后我才明白他身为高级外交官,祖国的代表,为什么会注视了我拉链附近地带足有3秒钟。我不用跟着他的目光就知道,当然一开始忘了去知道,因为那里给我以一种潮湿的“体贴”的感觉。

第二次和第三次握手都是在波恩,都是在小餐馆里,一次是意大利餐馆,一次是西班牙餐馆。说实在的,我也没有想到,贾共识接到我的电话就同意接受我的邀请。见面后他说,看来你的口味跟我很接近。我说,德国人都说,中国大使馆就是德国最好的中餐馆。他说,我们应该深入德国社会。我说,当然包括而且尤其是饮食风俗。他便又跟我握了一次手,这是进入第一家小餐馆即波恩的意大利餐馆后的第二次握手。我和他同时看了看握着的手,又几乎同时抬起头来,都笑开了。这时候他就说了“特殊地方的特殊握手”这句对我来说的经典名言。那天他又说了一句足以让我赴汤蹈火的话,斯坦,我会尽我的能力培养我们最有前途的民营企业家。后来每次想起这句话,满腹激流都会冲击我。

今天的地点选择,说实在的,我一路上有点后悔。虽然穆格尔湖是原来东柏林这边最好的地方,在我看来是这样的,但毕竟远了一些,尤其是在漫天的大雪中。快到湖畔这家名为多曼娜的法国小餐馆的时候,我的汽车甚至由于我在思考,而滑得远了一些偏了一些并差点滑出道路。我后悔当然不是我怕在雪里开远路(那就不是唐斯坦了)。当我离开还没坐热的座位迎到门口时,贾共识在从我帮忙提着的大衣里脱身而出的过程里就说了一句,这地方好。我像是为了确定这话的褒贬比例说了一句,可惜下雪。在走向座位的过程里,他说了一句,雪景更好。我的心落到了肚子里,我说,可惜晚上看不见湖。我说得有点急,有点像是为了掩盖我坐下时肚子里发出的饥不我待的声音。他笑笑说,有时候比看到更有意思的是感觉到。我说,您说得真有诗意。他说,面对斯坦,哪敢言斯。我还没想好得体而不着溜须痕迹的应对话,他已经站了起来,伸出手去,与一只凭空伸来的手捏在了一起。那只手的主人说,您好,贾共识阁下!不知道为什么,这句很普通的话却令我十分的震撼。后来,我才认识到,语调果然是个重要的东西,风度是一种自然的沉淀,那是装不出来的,抱佛脚练不好的。我跟他握手时,我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因他的姓雷文斯基想起我跟晓闪说到过的那个莱温斯基,其实这两个姓是一个词,只不过为了区别男女,我在表达成中文时故意有所区别。我发现我笑得有点越位,可是,今天是我和晓闪结婚十周年,当然会让我想起这个小小的往事插曲,我甚至并没有忘记我应该赶到晚妮今晚开张的小快餐店去,而这个日子也是我挑选的,可是我必须首先纠正我的越位的笑,让它变成一种真诚的初次见面的喜悦,我当然很自然地做到了,而且在贾共识的介绍中很自然地把它保持了相当长的时间,因为这个雷文斯基是个有钱的人,一个非常非常有钱的人,贾共识说他拥有西柏林最重要的商业大街库当大街房产的三分之一,他只是微笑着纠正一下说不到一点儿,贾共识说他拥有二战前中国驻德国大使馆,他又微笑着纠正一下说曾经有过。我几乎惊叫但毕竟控制住了我的声调,结果导致我的声调有点非正常起伏,就是80年代归还中华人民共和国又被中华人民共和国卖掉的那幢吗?他说,是我买下来的。我说,听说这幢楼装修后又被以十倍的价格卖掉了?他说,没有那么多,装修也花了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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