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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灯记

时间:2022-11-28 10:55:27 来源:网友投稿

一点说明

刘长腿被自己家里人当野鬼打死的事一直是几水乡的奇闻。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在流传。我去年回乐坝村时,人们提起这件事,还津津乐道。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刘长腿被杀死的方式前所未闻。

那是1956年仲夏,我受宣传部门的指派,受命写一部名叫《巴山巨变》的长篇小说,因为刘长腿是贫苦农民翻身做主的典型,他们要求我必须以刘长腿这个原型来塑造小说的主人公,我便来到几水乡乐坝村体验生活。没想去那里才三天,我小说的原型就被鬼打死了。事发后,几水两岸鬼影幢幢,人心惶惶。我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在听他们谈鬼说魅之余,先后采访了一些人。当年也想把这个故事写出来。但在只能写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作品的时代,写这种鬼故事显然是不合时宜的,所以数次提笔,都以撕碎稿纸作罢。最后只留下了一份采访笔记和小说开头,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黄土已快把嘴巴埋住,前些日子偶尔把这些旧物从箱底翻出,予以整理,公之于众,以供诸君饭后闲谈。

我的小说开头

杀人案发生在那年农历三月十七日凌晨——后来公安核对的时间是1时20分左右。那是一个美好的仲夏之夜,月不黑,风不高,夜空碧蓝,群星璀璨,一轮秀美的弯月挂在天上,投下朦胧月色,夜空里浮动着勃勃万物的暗香。不时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啼叫,虫鸣声像水一样一阵阵漫起。人们早已进入梦乡,就连偶尔一声狗叫也带着梦呓的味道……

那一切都表明,那是一个祥和安静的夜晚。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夜晚会与一桩精心策划的凶杀案有关。

就在人们沉浸在梦乡中的时候,一只狗发出了毫不含糊的吠叫,其他狗也相继惊醒过来,山乡里顿时吠声一片。有些醒来的人嘟哝了一声,翻过身去,想要再睡,突然又听到了“呯”地一声锐响,但人们还是没有在意,因为那时候,常有人把雷管放进骨头里,做成炸子,放在路边,哪条嘴馋的狗一旦贪吃骨头,一咬,就会脑袋开花,成为铁罐里的炖狗肉。

大家又睡着了。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狗叫声更紧,其它生灵的喧哗被犬吠淹没。那轮残月变得更加晶莹,好像是透明的。就在这时,突然从村头的刘长腿家传来一阵吵闹,然后是一片凄厉的哭嚎,紧接着就听见一个女人惊恐地哭叫起来:“天啦,怎么是你个砍脑壳的呀,你这是在耍什么宝啊!”然后是一个男人嘶哑地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他的声音撞到对河观音岩植物繁茂的岩壁上,又弹回来,被村后山神庙周围的林莽吸纳,正要吞咽,觉得味道不祥,又“噗”地吐出,余音在乐坝村上空回荡了好久。

宁静的夜晚顿时被搅成了一锅粥,人们纷纷从床上爬起来,朝村支书刘长腿家跑去……

村长刘绍元说

你看,这土地庙里石头雕的土地老爷就是刘长腿同志砸的,现在只有脑壳是完好的了,一双眼睛还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呢。这个土地老爷据说解放前很灵验,解放后信他的人越来越少了。刘长腿说自己是唯物主义者,很少有人知道那是啥意思,他说就是不信鬼神不信佛祖,那信啥呢,信新政权信毛主席。他来拆了庙,砸了土地爷,拿走了铜香炉,说是要用铜香炉给自己和岳父打一杆气派的全铜烟锅。那烟锅在他死后第二天打好了,足有四尺长,两斤重,平时能抽烟、上坡下坎能作拐杖用,走村串户还能当打狗棍。他岳父给自己留下了一杆,另一杆陪葬了。有人说,他埋在了黄土里,土地老爷肯定要找他算账的,问他为什么把他砸得那么狠。果然,埋进土里第三天,他的坟就被刨开了,柏木棺材被撬开,那杆铜烟锅被人拿走,尸体抛在外面,野狗把他一双手吃掉了,乌鸦则啄食了他的眼睛,气得他岳母和媳妇坐在坟头,轮换着、扯着嗓子骂了三天。

我和刘长腿同志是搭档,但要从辈份上讲,他应该叫我一声三叔的。他以前一直叫我三叔,但当了支书后,就叫我老刘了。这个人,嗯,那个怎么说呢?有人怀疑是我和他争权夺利杀了他,简直是胡扯!他把权力揽走,我落得清闲。要问谁杀了他,我看谁都有可能杀他!但您知道,他不是别人杀的,是他家人杀的,按人民群众的说法,是鬼借他家人的手杀了他。

他说自己是真正的、百分之百的、纯粹的贫下中农,是劳苦大众中最劳苦的一员;说自己的根正得像竹子一样,苗红得跟写春联的红纸差不多。但在乐坝,谁都晓得,他是陈文禄老夫子——哦哦,不,陈老夫子是老叫法,叫了几十年,都改不过来了——是陈文禄老地主的义子,解放前是把陈文禄叫爹的。说句良心话,陈文禄对他真的不错,还让他到白茅坪去读过私塾,他能读会写的本事,都是那时学的。当然,他人已经死了,我不想说他的不是。但他做的事情的确太不像人做下的了。我如果不是跟他搭档,我都恨不得离他远点。能离他多远就多远。但我不是解放前的乡长吴泽云,有钱,想到哪里修房子住都可以,甚至能到县城修一座府第。我劳苦半辈子,到解放时一间房也没有。就是解放后,我剩下的半辈子,能自己修三间土墙房就不错了。我现在住的跟刘长腿同志一样,都是陈文禄家的。不过他在前院我在后院。刚解放的时候,政府分地主的房有个原则,谁解放前最穷,就分给最好的房。刘长腿不算最穷的,所以给他分了三间偏厦。

他是个很霸道的人,当了支书后,就跟住正房的周有礼说,你让我堂堂村支书住偏厦不合适吧。周有礼老实得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跟他换了。他住进正房不久,就在四合院里修了围墙,把天井都围成了自己的。他的正房后面就是我的两间偏厦,可气的是,他在后墙根下修了他家的猪圈和牛圈,这猪粪牛粪不就正对了我家门么?把人熏得出不了气。你说,我还是和他一起跟新政府做事的,还是他长辈,他都这样,是不是欺人太甚!你说要是人,哪有这样做事的?哎,我那个婆娘——他该喊婶的,气得在他面前吊喉抹颈的,他却说,你上吊,你抹喉,你还可以去跳水、去跳崖、去喝药!我婆娘气得呀,把牙都咬碎了,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起来。我们就晓得这个人我们惹不起了。惹不起,躲得起,忍吧!他做的好多事我说不出口,我是给政府做事的人,也不好说,但人民群众会告诉你。

你说我也是村长,是啊,我们官职的级别一样,但他是支书兼民兵连长,是村里党的一把手,又掌管武装,我就啥也不是了。说白了,我就是个毬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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