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诺贝尔文学奖作为西方国家设立、并以西方文学和文化为标准的一个世界性的文学大奖，不仅带有意识形态倾向，而且还与文本载体的语言问题密切相关。对于非欧洲语言区域的作家来说，语言翻译并非是简单的对外文学交流，在这一过程中，他还面临欧美强势文化对自我民族文化的规训与改写的问题。对诺贝尔文学奖语言问题的剖析，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反思中国文学自身处境的视角。为使中国文学更好地“走向世界”，我们有必要采取切实有效的文化应对策略。
关键词：诺贝尔文学奖 中国现当代文学 文学语言翻译 文化应对策略
一
诺贝尔文学奖自1901年诞生以来已走过了百年历程，它既是荣誉的象征也是质疑的焦点。而对中国这样一个源远流长且具有庞大作家队伍的文学大国来说，一个世纪以来竟无一人获奖，更是让所有华人为之慨叹。伴随着年复一年的期冀和失落，诺贝尔文学奖已经成为国人心目中的一个情结。其实，诺奖作为西方国家设立、并以西方文学和文化为标准的一个世界性的文学大奖，它与化学、物理、医学等诺奖不同，不仅带有意识形态倾向，而且还与文本载体的语言问题密切相关。
众所周知，汉语是世界上最丰富、也最难掌握的语种之一。它虽然在量度上拥有16亿接受群体，但由于政治、经济、文化、地域等方面原因，在接受宽度上往往难以跳出华人的范畴，这阻碍了以汉语为主载体的中国文学在世界范围内的传播。而诺奖的评选语言是欧洲语言，尽管诺贝尔在他的遗嘱中声明不考虑获奖人的国籍，但是“这一意图由于评选机构的局限而未能得到充分的贯彻。瑞典是一个靠近极圈的国家，它偏远的地理位置和单薄的文学传统，使得诺贝尔文学奖评选委员会在完成这一任务时存在着致命的缺陷。因此，它不能不借助于那些文化强国，尤其是欧美国家(如法、英、美、德、西班牙等)的影响，来弥补自己在艺术触角和文学视域上的不足。这样，它所依据的美学标准、伦理原则也基本是按照那些文化强国所给出的传统和习惯做出评判的。这种推荐和评选的价值取向明显有利于欧美作家以及深受其影响的其它地区的作家。这一点，在推荐材料使用的语言上，也得到了充分的证明：它要求用瑞典语、英语、法语、德语和拉丁语写成。”诺奖评委们不可能通晓世界各种语言，这使得他们无法全面接触了解世界各地文学的本体面貌，而地域因素使他们势必更倾向于同宗同源的欧洲语言文学。因此我们也就容易理解，为什么欧美作家占了获奖作家的大多数，而非欧美的获奖作家大都也能使用英语等欧洲语言写作。据有关统计，从1901年到2008年，已有105位作家荣膺该奖。这些作家的洲际分布是：欧洲80位，北美洲10位，南美洲6位，亚洲4位，非洲4位，澳洲1位。而在全部获奖作家中，纯粹使用非欧洲语言写作的作家仅6位；即使他们不用欧洲语言写作，也都对欧洲语言有相当的了解。比如阿格农精通德语和意第绪语，辛格精通英语、波兰语和希伯来语，大江健三郎和帕穆克都精通英语。可见作家所属的文化圈和使用的语言，在诺奖评选过程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在这方面，亚洲第一位诺奖获得者、印度诗人罗宾德拉纳特·泰戈尔(Rabindranath·Tagore)就为我们提供了很好的例证。
业内人士也许都知道，泰戈尔在1913年曾以诗集《吉檀迦利》摘取诺贝尔文学奖桂冠。但人们可能不清楚，泰戈尔获奖的《吉檀迦利》并非是他的母语(孟加拉语)本，而是由诗人自己翻译的英文本。英译本的《吉檀迦利》是一个复合文本，它是诗人从1901年至1912年用孟加拉文写就的多种诗集中挑选部分诗歌编译而成。虽然原诗多是用明白晓畅的孟加拉口语写成，但泰戈尔在把这些诗歌译成英文的过程中，进行了再创作：不仅形式上将分行排列的诗体变为分段排列的散文体，而且还作了许多增删和改动，大大改变了原诗的面貌。就拿该诗集的第5首诗来说吧，它译自孟加拉文诗集《歌之花环集》的第20首。如果我们将泰戈尔“自译”的译文与马哈斯维塔·森古塔(Mahasweta sengupta)对《歌之花环集》的英译文进行对比，就可发现该诗的前后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为了方便对照，下面，我们同时将中国学者白开元译自《歌之花环集》孟加拉语原著的中文诗与冰心译自《吉檀迦利》的中文诗列出：马哈斯维塔·森古塔译Let me sit near you only for a little whileThework I have in my handsI will finish laterIf I do not look at your faceMy heartfinds no peaceThe more I plunge myself in workI wadder in a sea that has lost its shoresSpring with its ecstatic breathHas come to my windowThe lazy bee comes hummingAnd dwellsinthe gardenToday it is the time to sitin a nookLook into each other’s eyesToday theinsong of life-surrenderI will sing in the quietness of leisure白开元译：请允许我在你身旁闲坐片刻，过一会儿，我再完成我手头的工作。不对你的脸凝视，我的心不知道休息；置身于劳作，似在无边的大海上漂泊春天来到我的窗前，娇喘吁吁。一群慵懒的蜜蜂在花林的宫中弹曲今天是四目相对静坐的美好日子，在恬静的闲暇里唱支生命的赞歌。泰戈尔译：I ask for a moment’s indulgence to sit by thy side，The works that I have in hand I will finishafterwards，Away from the sight of thy face my heart knows no rest or respite，andmywork becomes an endlesstoil in a shoreless sea of toil，Today the sunlITler hascome atmywindowwithits sighs and mulTnurs；and the bees are plying theirminstrelsy at the court of the floweHng grove，Now it is time to sit quite，face to face with thee，and to sing dedication of live in this silent andoverflowing leisure。冰心译：请容我懈怠一会儿，来坐在你的身旁。我手边的工作等一下子再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