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智利著名诗人巴勃鲁·聂鲁达离开战火纷飞的欧洲回到祖国,可一踏上智利的土地他就嗅到了一股浓浓的法西斯主义气息。其时,德国军队在欧洲战场节节胜利,祖国的“强盛”让居住在智利的大批德国后裔“扬眉吐气”,而将日耳曼民族引领上“复兴”之路的希特勒,自然成了这些海外侨民的崇拜对象。
希特勒虽没费一枪一弹,但他的肖像却早已“占领”了智利的各大城市,即使是最偏僻的荒村小镇也随处可见他那神气活现的面孔。聂鲁达每次走到街头无意中抬头看见肖像,都会憎恶地闭上眼。如果说面对希特勒的肖像他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要在如林的“卐”字旗下穿过街道,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即使想尽办法绕道,也难免会遭受“胯下之辱”。
那时聂鲁达正在创办一本名叫《智利文学》的杂志,一天,他到智利南部的一座小镇和当地最富有的农场主商谈赞助事宜。这位自称是聂鲁达粉丝的农场主非常豪爽,见到偶像后立即将许诺的赞助款悉数支付。走出农场主家,聂鲁达来到一家杂货店,准备用小镇上唯一的一部电话和副主编通话。这时,细心的聂鲁达突然发现,杂货店老板故意将电话机放在一个特别的位置上,使每个打电话的人不得不高举手臂,而电话机的正前方,恰好贴着一张希特勒的肖像。这意味着每个来打电话的人,都不得不被迫向希特勒敬礼。
聂鲁达不禁打量了杂货店老板一眼,不出所料,这是一位长着一张典型的日耳曼民族脸庞的德国移民,虽然年老体衰,但脸上却满是强硬与挑衅。一股怒火顿时升腾起来,聂鲁达想砸掉电话,或者把墙上的希特勒肖像撕下来,但他想了想,冷静下来了。
“先生,请将电话机放低一点。”聂鲁达不卑不亢。
“没法放低,它一直就那么高。”杂货店老板一语双关。
聂鲁达“屈服”了。他明白,和这个弱不禁风的老头斗争,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而愤青式的民族主义,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他平静地拿起话筒,一边向希特勒“致敬”,一边对《智利文学》副主编说:“很顺利,钱筹到了。”
“那我们的杂志不是很快就可以出版了吗?”电话那端传来了惊喜的声音。
“是的。不过,杂志名字得改一下,叫《智利曙光》怎么样?”
“这个决定是什么时候做出的?”副主编不解地问。
“就是现在,就在我拨通电话的这一刻。”
“好的,一切听您的吩咐。不过,新杂志的定位又是什么呢?”
“很简单,把它做成一门炮。”
“炮?”副主编更加迷惑不解。
“是的,一门炮,一门文学大炮,我们要把智利人民心中的全部愤怒,都射向正在把别的国家一个一个吞下去、或许很快就要吞掉我们的法西斯主义。”聂鲁达神情激昂地说,然后扔下正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杂货店老板,扬长而去。
一个月后,《智利曙光》出版了。随后,聂鲁达又于1937年11月7日在首都圣地亚哥召开了智利知识界反法西斯联盟大会,并当选为主席。在他的领导下,联盟很快成为智利反法西斯斗争中最重要的文化机构,不仅有力地支援了欧洲战场的反法西斯斗争,而且有效地阻遏了法西斯毒液在智利甚至整个拉丁美洲的蔓延。
(选自《读者》2009年第17期)
品读赏析
这篇美文的标题很吸引人,“聂鲁达的炮”令人浮想联翩,究竟是真炮还是假炮,还是其他的什么炮?读罢全文,方知原来这是一门文学大炮,聂鲁达要用它来“射向正在把别的国家一个一个吞下去、或许很快就要吞掉我们的法西斯主义”。而聂鲁达之所以做成了这门炮,是由他的凛然正气决定的。文章开篇就点明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为人物的出场作好了铺垫。接着通过聂鲁达打电话这一事件,表现了他对德国法西斯主义的愤怒和蔑视,并刻画了一个与之相对应的反面人物——杂货店老板。文章在双方矛盾的产生和发展中展开扣人心弦的情节描述,尤其是聂鲁达与副主编通话的语言,既表现了他的凛然正气和坚强不屈的个性,又突出了文章的主题,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推荐访问:聂鲁达